叶金宝,广东省社科联党组成员、兼职副主席、学术研究杂志社主编。
我的老师:李锦全先生
能做李锦全先生的学生,我觉得很幸运。从我本科毕业找单位,到后来做李先生的关门弟子,先生不仅给了我许多的帮助和照顾,更难得的是先生的人格品性给自己的熏染,使自己受益无穷。这么多年,先生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“真正的读书人”。《大学》说“知止而后有定,定而后能安,安而后能静,静而后能虑,虑而后能得”,我想这些应该是一个读书人的基本品质。止、定、安、静、虑、得这些读书人的基本品质在先生那里保存得非常完整。这种生活样式、人生境界和人格品质在经济理性发达、功利主义泛化的现代社会,无疑是一种稀缺的文化资源。
先生有一本诗集,叫《思空斋诗草》,“思空”二字是对止、定、安、静的另一种表达。现代社会要抛弃名、利,去掉痴妄嗔慢疑等习气谈何容易?不知是天性,还是功夫,我觉得先生对功名成就这些看得非常的淡,能够做到随遇而安。个人生活毫不讲究,自然朴素。用先生自己的话说:“我只是习惯平平淡淡地生活、做学问,不太在意身外的东西。”我第一次单独见先生,是大学本科毕业分配时请李先生写推荐信,我去先生家里,看到到处是书,非常拥挤,房子很旧,还有许多白蚂蚁的痕迹,和我想像的大学问家的生活完全两样。先生这种不动心的境界,我确实很羡慕,但有好多年自己确实又没办法做到。先生的这种定境,应该说是一种通达。有时他也会拿这种通达来开导我们后学,使我们有所体悟。记得我刚做《学术研究》副主编不久,李先生对我说“听说你做了副主编,我看不—定是好事”。我对这句话印象特别深,也觉得特别亲切,觉得先生说的是老实话,是一种人生的智慧。确实,担任副主编之后,杂七杂八的事、不感兴趣的事做了一大堆。
先生的空、定、静等功夫从其文中就能体会得到。做编辑,我喜欢编李先生的稿子,其一是先生的稿子是手写的,先生写的行楷我都把它留下来作为字帖;其二是先生的文章没有花哨和火气,非常平实可靠而又有新见。现在是一个创新的时代,是一个追求创新、追求进步、新东西令人目不暇接的时代。真正的创新无疑是进步的,但是在创新的口号下,也有许多令人费解的东西,也滋生了许多浮躁和泡沫。我在《学术研究》做编辑时,发现许多来稿新概念很多,但言说并不清晰,缺乏科学的求是精神,有的文章读起来很费解,起初我还有点怀疑是否是自己理解能力太差,但后来我发现另一些人的作品又是那么好懂和吸引人,比如钱穆、费孝通等人的作品,这不能不让人想一想什么样的文章是好文章、什么才是真正的创新。先生的文章没有刻意去创新,甚至就没有刻意去写文章,先生自己说:“我研究哲学少有心得,平时只是喜欢读书,做不来文章,可不得已开学术会议来逼,便写一篇东西出来去交流,所以我的文章只是一些开会的门票文章。”但是先生的文章非常好读,可靠、真实、自然、亲切,给人许多启发和感悟。这些启发和感悟就是文章的生命力,就是文章的创新。中国有句老话说“功到自然成”,创新我想也是这样,功夫到了,积累多了,自然就能流露出来,功夫未到,再怎么去追求也是无益的。
先生“思空”,并非固守顽空,而是空中有妙景,这个妙景就是先生的所虑所得。先生做文章可以说是厚积薄发,发表的文章也很多,论述的范围也很广,可是有一以贯之的“道”在其中。得者,心得,先生的所虑所得不完全表现在学术创新上和发表的学术成果数量上。我觉得先生的所虑所得最贵在能“行”、能“守”,这也是一种定。正因为能守,所以在一般人看来有时显得太过执着。先生的执着很多人都领教过。我记得有一次不知是哪里评优秀成果奖,有一篇文章的作者很有点名气,文章也是发表在所谓的权威刊物,许多评委可能没有细看论文本身,提议给它评个一等奖,李先生当时是评委,文章看得很仔细,发现了许多问题并据实指出,以致其他评委面红耳赤。但也正因为这种固执才避免了一些问题。在见地上,先生就更能守,较少受外界的影响,这些年新的理论、新的概念、新的学说很多,先生却能以科学的态度坚持自己的观点。我记得上课时,先生反复说过要“一切以时间、地点、条件为转移”,这个观点不新,但先生觉得有用,没有过时,所以一再强调。先生自己悟的、自己认为对的一定坚持、一定坚守,不仅自己这样认为,而且身体力行,这是君子之德,与我们常说的“反复小人”构成一种对照。
先生虽心存妙有,但不固执,也很宽容,特别是对年轻人能够理解,为学如此,为人也是如此。在学术问题上,先生是主张讨论的,但绝没有门户之见,也不存在个人恩怨。门户之见、派系之争、渊源之辨,是学术健康发展和繁荣的绊脚石。对此,先生认识深刻,诚如其诗云:“鹅湖景物历沧桑,朱陆当年辩论场。至理只求能累洽,斯文何必畏参商。周程派衍源流远,洙泗遗风道脉长。今日群儒来雅集,中华学术费评章。”(《参加江西铅山纪念朱子诞辰870周年国际学术会(新鹅湖之会),贺诗两首》之二)我的博士论文《先秦儒家和谐思想研究》,做的时候,先生当时可能觉得不太好把握,所以反复问“和谐是不是和稀泥”。直到前些年,先生还说“要给和谐下定义”不太好办,但是我做完之后,先生还是支持的、肯定的。先生有一些和人商榷的文章,也纯粹是学术讨论,有理有据,心平气和。在《粤海风》2005年第6期发表的《“审判官”情绪的宣泄》,是关于太平天国问题讨论的延续,先生表现出的学术诚信、学问功底、学者胸襟是大家一看便知的。在生活样式上,先生也从不要求他人和自己一样,他常说,自己不在意名利是自己的性情习惯使然,年轻人不必学他,认为年轻学者有一点商业气、名利心也是可以理解的,不去搞点钱,生活不安定,很难静下来做学问,不出名,发展的机会也就会少一些。这种宽容和大度,对学术的发展,年轻人的成长来说是非常幸运的。
君子之德风,先生的这些个性品质就像我们身边的风,风过花馨,也像山涧小溪里的水,水流石冷。这微风、这流水是我们生活的清凉剂,能够帮助我们去掉浮躁、烦恼和尘垢!
学术研究
全国各地邮局均可订阅《学术研究》,国内邮发代号:46-64,欢迎您订阅!您也可访问学术研究杂志社门户网站:中国(南方)学术网http://www.southacademic.com,免费获取往期pdf版本。
手机版 | 归档 | 关于我们| (粤ICP备14048290号 )
主办:学术研究杂志社
地址:广州市天河区天河北路618号广东社会科学中心B座7楼学术研究杂志社
邮编:510635
© 学术研究杂志社 版权所有,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